无灯无酒亦无茶(半死不活版)

籍籍无名,茶无此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做个善良但不失锋芒的人~

龙珊新禧十二时辰/卯时/千万留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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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手书来源 @兮颜孑 感谢我兮!

楔子

佛堂内,木鱼声声急促,跪在佛前的老者额角已经沁出豆大的汗珠。不知过了多久,绳子断裂的声音划破谧静的夜,下一秒,佛珠噼里啪啦的散落满地......老者见状,有些颓然放下木锤,仿佛一瞬间卸了全身的力气,嘴里不住喃喃道:“天意,天意如此......”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正进行着一场殊死的搏斗。除夕之夜楚国国主司马玉龙趁夜奇袭齐军,此时齐军大多已酩酊大醉,只剩几个尚未醉酒的士兵正苦苦支撑。当司马玉龙解决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守卫,率军取了齐国大将首领首级时,这才发现本该伴他身侧那人早已消失不见......

 

一、幸得救

“天佑哥!天佑哥!”白珊珊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吸走,在半空之中看见她的天佑哥正疯了似的四处搜寻着她的踪迹,她拼命振臂、呼喊,却无法教那人看见。

 

不知过了多久当白珊珊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茅屋之中。

 

“醒了?”不远处一个清冷的嗓音传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布裙却气质高雅的姑娘。

“快把药喝了”姑娘见白珊珊挣扎着要起身,忙走到床边将她扶起,又拿了两个软枕给他垫着后背。见手中的药放凉了些许,将药递给白珊珊。

 

“多谢姑娘。”白珊珊接过那姑娘递来的药碗,知道对自己并无害处。便一鼓作气地将药饮下。

 

在于姑娘的交谈之中,白珊珊渐渐明白自己如今深处的是长安城外的枫桥镇,帮助她的姑娘叫珍娘,是镇子上书院的教书先生。如今也早已不是白珊珊昏迷前所处的洪武三年,而是四十年后的洪武四十三年。也就是说,那奇怪的九星连珠,将她带到了四十年后。

 

珍娘见白珊珊对自己所说的许多东西似乎难以理解,只当是这个姑娘昏迷时间过长,头脑并未清醒,于是善解人意地推说自己要去书院上课,将小院留给了白珊珊。

 

见珍娘走远,白珊珊强迫自己那颗烦躁的心安定下来,仔细分析着珍娘提供的信息:如今年号未变,说明天佑哥仍在人间,那么这九星连珠起码对天佑哥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想到这里,白珊珊长舒了一口气,心安了几分。既然天佑哥尚在人间,那么自己该想法子与他们汇合才是。白珊珊手指轻点床沿,心中暗暗规划了起来......

 

二、乍相遇

几日之后,白珊珊身子已完全康复,在辞别了珍娘之后,白珊珊毅然踏上了寻人的旅途。所幸,那日她落地之处离长安城不远,向珍娘问清了路,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到了长安城。

 

长安城繁华依旧,只是早已物是人非。进城之后,白珊珊漫无目的地沿街走着,见路边有人施粥,正巧被施粥之人热情招待,便坐下用了一碗。长安的街市比她离开时更加热闹,路也宽敞了不少。若是变化最大的,便是街市至上有了更多女子的身影。街上有了许多女捕快,女子也能穿着漂亮的衫裙上学堂,姑娘们当垆卖酒也不再是奇谈......

 

白珊珊正笑着感受久违的长安盛景,却见不远处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因双手太过颤抖而将手中的药材散落,白珊珊见状,忙俯身过去捡拾,一包药材的价格并不便宜,对于这个衣着朴素老者来说恐怕只会更贵。

 

白珊珊低头认真捡拾,却不见那位满头引发的老者见着眼前的姑娘已经满眼泪花。

 

“老伯,您的药,快拿好。”白珊珊面上带笑,将收拾好的药材递了上去。见人没有反应,白珊珊只得将手在老者面前晃了晃,继续大声道:“老伯,老伯?”那老者方才还强装镇定,见那消失多年的人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并且唤自己“老伯”时,老者百感交集,眼中热泪随自眼眶之中滚落,滴滴答答地落在了药材的纸包上。

 

“老伯您怎么哭了?”白珊珊见眼前的老者泪眼婆娑,不住地关切问道。

“你和我一个故人真像。”老者抽噎着解释道,“只是她已经消失了四十年了......”话音未落,老者再次松手,药材再次落地。老者难以置信地用袖子揉了揉眼睛,又使劲将不大的眼睛用力睁开口中喃喃道:“珊珊?是你吗珊珊?”老者情绪有些激动,干瘪的双手此刻也用力地抓握着白珊珊瘦削的肩。

 

白珊珊有些吃痛,更多的是震惊。眼前这位慈祥的老者竟是对于她来说分别不到半月的丁五味!分明不过六十出头的年纪,本该最会养身的丁五味此刻却苍老的厉害......

 

白珊珊眸中闪过惊异,她不可置信地叫到:“五味哥!”

“是我!是我丁五味!”丁五味大声回应,激动得再次手脚发抖,只是这次药材总算没再落地。

 

“走,跟我去找石头脑袋去!”丁五味不由分说,拽上白珊珊的胳膊便走,丝毫不曾注意他那声音是多么洪亮,他的行为是有多么引人注目。

 

“什么?珊珊回来了?”甫一听到丁五味带来的消息,洛古谣也是一惊,音量不自觉的提高了不少。身边的赵羽默默地伸手拍了拍妻子的背,生怕妻子乐极生悲晕厥过去。

 

丁五味有些不满地挖了挖耳朵,不甘示弱地大声回应道:“是回来了!千真万确就是她!我丁五味只是半聋!又不是瞎!”

 

洛古谣闻言,到是有些不好意思,忙将音量降了几分,拉过一旁的白珊珊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果真是你!珊珊!”许久之后,洛古谣才确认,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正是他们等了四十年的白珊珊。

 

“这几十年来我们一直在找你,也曾有许多人找上门,只是他们都不是你......”洛古谣拉着白珊珊坐下,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概括了过去四十年的艰辛。白珊珊低头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应。于她而言,她与他们只不过是分别了数日而已,而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真真切切的过了四十年。白珊珊看着眼前过份苍老的三人,突然想起了司马玉龙,她虽然知道如今司马玉龙仍然健在,但她更加迫切的想要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回来就好,珊珊你暂且在侯府歇息一晚,明日我便带你入宫见国主。”一直坐在一旁的赵羽似乎看穿了白珊珊的心思,轻轻抚上妻子的手,出言安慰道。四十年的时光让赵羽也苍老了不少,只是身上的威严气势比四十年前更甚,即使只端坐着,却也让人无法忽视。

 

晚间,几人短暂团聚过后丁五味直接宿在侯府,而侯府的人似乎也早已司空见惯,领着丁五味到了客房。而白珊珊则是被洛古谣领到了另一间厢房。

 

“好容易团聚了,今夜咱们姐妹可要好好说说话。”洛古谣亲热地拉着白珊珊的手笑道。屋内炭火烧的足,她指尖的凉意却让白珊珊有些心惊。似乎是察觉到了白珊珊的异样,慌忙将手抽离,安慰似的对白珊珊笑道:“都是老毛病了,年纪大了总会有些毛病。”白珊珊粗通医理,自然知道洛古谣的身子是常年亏空所致,见眼前的老友尽力遮掩,她也不好点破。

 

洛古谣见白珊珊不再追究,主动提及白珊珊一直挂念的司马玉龙:“咱们明日早朝后便进宫,国主这些年过的艰难......”见姑娘神色无异,便索性说起了司马玉龙的四十年。“四十年前那一战后国主便......”

 

更漏滴答,转眼已是三更。“果然世间苦的都是聪明人,幸好,如今国主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昏黄的烛光下,牵着白珊珊双手的洛古谣昏昏欲睡,身边的老人抵挡不住困意,已经进入梦乡。而白珊珊听完了洛古谣的讲述,却是彻夜难眠。

 

他身子不好,如今已是百病缠身。也不知宫人们照顾的是否周到,他又是否如四十年前一样不爱喝药......她曾对他许下“绝不独活”的诺言,却不想原来他对她也是一样。四十年来的无数次搜寻,有过无数次希望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破灭......顶着朝臣的非议与压力,独自面对着无边的孤寂,就这么静静地、默默地等了四十年。白珊珊越想越是揪心,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翅,即刻飞到司马玉龙身旁。

 

耳边回响起洛古谣苍老而空洞的声音:“这些年,我们都渐渐放下,只有国主他坚持每年派人去找你,四十年来从未间断......”

 

“天佑哥,等我!”

 

  • 喜重逢

“五味,珊珊我见过了,你还是把她带走吧。我与她终究是无缘。”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闭了眼,摩挲着手中的素银花簪,艰难道。

 

“为什么?”丁五味此刻听清了司马玉龙的话,满腹疑问,“你好不容易等到来了重逢,为何又要将珊珊送走?”

 

“我.....”司马玉龙一时语塞,思忖半晌最终还是开口:“我已是日薄西山之人,而珊珊如今正值青春年华,我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将珊珊一辈子锁在宫墙之内。如今能与珊珊短暂重逢,已是我司马玉龙之幸,我......也该知足了。”司马玉龙的声音苍老而凄怆,竟让丁五味心中升起一股悲凉之感。他仿佛被人卸去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笑道:“我明白,我都明白。我只是......我只是尝过那种一个人守着空空的屋子独坐到天明的滋味,如今好容易人回来,我希望......我希望你能不用再守着那座空屋过日子......既然,既然你要放珊珊自由,那我便带她走......”丁五味目光深幽,似乎透过司马玉龙看到了二十年来的自己,那整晚的孤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个中滋味。

 

丁五味目光停滞在司马玉龙手中的素银花簪上,陷入沉思。似乎许久之前他也曾给小香送过那样一支银簪,她十分喜欢,日日插在鬓上。只是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护得住她,让她亏空了身子,过早的撒手人寰,人临走前鬓上依旧插着那银簪......

 

良久,丁五味轻咳几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珊珊,可若是你的决定违背了珊珊的意愿,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嘛。倒不如先听听珊珊的意见,或许她愿留下陪你也未可知呢?”

 

见司马玉龙只摩挲着银簪,并不言语,丁五味又提高音量:“你可要珍惜眼前人呐!如若不然,今日的我便是你日后的下场啊。”丁五味有些痛心疾首,若是他当年珍惜小香,或许她就不会那么快香消玉殒。

 

司马玉龙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许久之后长叹一声:“罢了,我总不能替珊珊做决定。”

丁五味面上一喜,就连离去的步履轻盈了不少。

 

  • 度春秋

转眼过去三月有余,已是春暖花开时节。自那日司马玉龙和丁五味密谈之后,白珊珊最终还是留在司马玉龙身边。春日融融,司马玉龙躺在院中的摇椅上听着墙那头传来的朗朗书声。

 

那书院中的孩子是司马玉龙在白珊珊失踪后渐渐安排进来的。“天佑哥,在听什么呢?”白珊珊自屋中走出,为他披上一件大氅。

 

“那书院里的孩童读书越发进步了。”司马玉龙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示意白珊珊坐下,继续说道:“那些孩子,是我在你失踪后渐渐安排进来的。我知道你喜欢孩子,害怕若是你回来后我不在了,你也能常去看看那些孩子,不至于太过孤寂。”司马玉龙声音低沉,似乎在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复又对白珊珊扬起温润的浅笑,道:“若是我不在了,希望这些孩子能继续代我陪你。”

 

白珊珊垂眸,轻轻抚上司马玉龙纹路纵横的手掌。她看向他,嘴角微微扬起,神色有些不易察觉的复杂。良久,白珊珊微微抬头,目光飘向远方,书院里依旧书声琅琅。

 

夏日炎炎,司马玉龙的身子也难得地爽利不少。忆起几人巡行天下时白珊珊曾在合浦县做过荔枝膏水,心中有些怅惘。转眼已是四十载春秋,也不知是否还能再尝到。一直陪在他身旁的白珊珊察觉到了异样,轻声问道:“天佑哥可是想起了过往?”

 

“咱们在合浦县时,曾吃过你做的荔枝膏水。我记得暖暖十分喜欢,我......”司马玉龙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继续说道:“我也十分喜欢。”

 

“这有何难?如今已是盛夏,正是做荔枝膏水的时候,我给你做便是!”姑娘闻言,忙站起身,语气带着少有的欢快。眉眼舒展,笑眸弯弯,似乎闪着点点星光。

 

当姑娘端着荔枝膏水再次回转时,司马玉龙已歪在椅上熟睡。白珊珊将荔枝膏水放在一旁的几上,为他盖上一件薄衫,轻摇折扇,带来缕缕清风。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司马玉龙再次醒来时,正巧对上白珊珊泛着水光的眸。“天佑哥你醒了!”姑娘嘴角弯弯,看的司马玉龙一阵恍惚。似乎许多年前的一个午后,他也曾在梦中见过这样的场景。司马玉龙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正是白珊珊。

 

楚天佑扫了眼身旁的荔枝膏水,一定十分诱人。只是他现在闻不到也尝不出了。接过白珊珊递来的杯子,细细品尝一口,对上姑娘期盼的眼神,他赞许的点了点头,就如许多年前姑娘看出案件破绽一样。

 

“珊珊,我明日想吃你做的莲子酥......”

“好,我明日给你做!”

 

金秋送爽,丹桂飘香。司马玉龙拄着杖在园中打量着书院里的那一颗高大的桂花,那是白珊珊消失那一年他亲手种下的,如今已亭亭如盖。清风拂面,送来阵阵花香。“天佑哥!”白珊珊见桂花开得极好,爬上桂树摇了许多桂花,此时正得意洋洋地兜着桂花朝他邀功似的微笑。

“我摘了许多桂花,咱们一起酿桂花酒喝!”姑娘笑的开怀,竟让司马玉龙感受到了久违的活力。“好~”司马玉龙似乎也被白珊珊的笑感染了,大笑着回应。

 

桂花酒启封是在一个寻常的午后。白珊珊备了许多糕点,司马玉龙也亲手为白珊珊斟上了桂花酒。“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司马玉龙嗅着桂花香,嘴里念叨起前人的旧诗。“终不似,少年游。”司马玉龙轻笑,瞧着身边风华正茂的年轻姑娘,自己果然不复年少了。

 

白珊珊看透司马玉龙的惆怅,开口劝慰道:“天佑哥正值春秋鼎盛......”话到一半,戛然而止。眼前的老者两鬓斑白,早已垂垂老矣。白珊珊眸中带泪,抢过酒盅......

 

不知过了多久,圆月高悬于空,白珊珊脸上早已浮起红晕。“天佑哥,不要走!珊珊不要你走!”姑娘早已喝得烂醉,双颊驼红,十分可爱。司马玉龙本欲将姑娘抱回房间,却被姑娘恬静美好的睡颜迷了眼,许久之后方才轻笑着将姑娘抱回房中。

 

当司马玉龙将姑娘稳稳地放到床上时,已是满头大汗。自嘲地笑笑,暗道自己早已大不如前。而某些事情的谋划,也该提上日程。想到此处,司马玉龙捶了捶有些发胀的腰,但愿他这把老骨头能熬得住才是。

 

偏殿书房的灯彻夜未灭,而在某个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一个年轻的姑娘也整夜守着那盏彻夜未灭的灯。

 

“珊珊,明日陪我去长安城外看看。”翌日清晨,当秋日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寝殿之时,司马玉龙对踏着阳光走进寝殿的白珊珊如是说道。

 

回程时,白珊珊透过车窗瞧见半年多前她曾吃过白粥的施粥小棚,司马玉龙见了,笑着解释道:“那是忠义侯府的粥棚,自你失踪之后,小羽和古谣总害怕你回来时若是身无分文会饿肚子,所以在长安城内支了粥棚......”白珊珊闻言有些震惊,她从未想过她以为碰巧接受到的善意竟会是好友几十年的坚守。

 

“那赵羽哥的腿和古谣的身子......”白珊珊忍不住发问,两人都是武将,身子不该如此羸弱才是。

 

“小羽的腿是早年咱们在外巡游时受伤留下的沉疴旧疾,在战场上复发,小羽险些命丧沙场。后来还是古谣从雪地之中将小羽救了回来。她的身子,也是在那时留下了病根......”司马玉龙有些唏嘘,忠义候夫妻不负忠义二字,是自己亏欠他们良多。

 

车轮吱呀吱呀的转着,很快来到一处医馆门口。白珊珊认出那正是她与丁五味重逢的地方。见白珊珊看着那医馆出神,司马玉龙也适时地解释道:“那是五味的医馆,他从二十年前开始每隔三日便道那里坐诊看病,无论是疑难杂症又或是头痛脑热,全部分文不取。只求承恩之人能在力所能及之时帮助他人。”白珊珊知道那医馆与丁五味的心结相关,救她的珍娘也曾受过丁五味的恩惠。

 

马车停在宫门口,正巧遇见书院散学,学子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自书院中出来。白珊珊从中瞧见了不少女子的身影。不消想,那必是司马玉龙的手笔。

 

“我时常想,我的珊珊该是翱翔九天的凤,若是你回来了,我总要给你个大展身手的机会。”司马玉龙牵着白珊珊的手,眸色幽深,似乎要将人吸了进去。

 

晚间,白珊珊躺在床榻上回想着今日在城外发生的一切,翻来覆去睡不着。司马玉龙将她带到了一处山环水绕的地方。那里立了几座衣冠冢。司马玉龙提着铁锹将白珊珊带到一座坟茔之前。白珊珊看着墓碑上的名字,竟是自己的衣冠冢。她有些惊异。司马玉龙哑声解释道:“这是你离开的第七年,我遍寻你不见,便为你在此处立了衣冠冢。小羽夫妻五味夫妻还有我日后都会葬在这里。”

 

不等白珊珊回话,司马玉龙沉默着挥舞铁锹将坟茔上的墓碑挖倒。白珊珊大惊,忙阻拦道:“为何要毁了它?”

 

“你是自由的,我不该用这衣冠冢困住你。如今将这衣冠冢挖倒,便是还你自由身。”司马玉龙有些气短,说话时还喘着粗气。“你该是自由自在翱翔天际的飞鸟,而不是困在宫墙中的金丝雀。你既已见过江湖的高远,我便不该也不能再将你困于笼中。”司马玉龙笑着又是用力一挥,黄土滚落,洒在了他干净的鞋面上......

 

白珊珊回想起司马玉龙当时看她的眼神,有不舍和依恋,但更多的是决绝和释然。心脏倏地传来一丝阵痛.....

 

冬日白雪皑,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只是那美好的雪景却无人欣赏。大楚一代雄才伟略的王此时已病入膏肓,金石无医。

 

“五味哥,真的没有办法了么?”白珊珊连日来一直衣不解带地在司马玉龙床前照料,亲眼见着司马玉龙一日日地消瘦下去。丁五味瞧着眼前面容憔悴的姑娘,心中一阵心疼。只是,司马玉龙的身子早在一年前就已是强弩之末,只是为了白珊珊才强撑了一年,如今已是油尽灯枯。

 

丁五味长叹声,摇头不语。千言万语皆堵在喉头,无法倾泻。丁五味的回答在白珊珊的意料之中,她只是淡淡地吩咐宫人将丁五味送出宫,自己则是继续守在司马玉龙身侧。

 

“珊珊!危险!”白珊珊只觉得手被人攥得生疼,朦胧之间她对上了一双警惕而又担忧的黑眸。“天佑哥,我没事。”白珊珊出言安慰,轻轻抚上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良久,司马玉龙似乎确认白珊珊没有危险,这才放下心来。纵是如此,他仍旧睡不安稳,在梦中仍旧喃喃着要白珊珊小心......

 

元夕当日,万家团圆。当佛寺祈福的钟声敲响第一下时,司马玉龙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终究还是没能熬过那个严冬。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白珊珊牵着白马带着折扇与宝剑在长安城的长亭外与赵羽、丁五味、洛古谣辞行。姑娘身着鹅黄裙装,飒爽而不失柔美。她心爱之人愿她做遨游九天的鹰,她定不教他失望。她拍马远走,尘土飞扬......

 

 

“我以四十年等一场重逢。”

“我为一场重逢怀念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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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来源:【宋】王观 卜算子 送鲍浩然之浙东 感谢 @月亮好圆像块饼 契契帮我起文题!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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